“你自己去买?”小方没有听懂她的话“到哪里去买?”
“当然是到江南去买。”
小方吃了一惊。
“到江南去买?你也要到江南去?”
“阳光”慢慢地点了点头眼中显然已有了江南的梦也有了剪不断的离愁。
小方松了口气。
“你不会去的。”小方道:“我看得出你绝对舍不得离开拉萨更舍不得离开那些朋友。”
“我是舍不得离开他们。”“阳光”道“可是我一定要到江南去。”
“为什么?”
“鹰哥要我送你要我把你送到江南”“阳光”悠悠他说“你应该知道不管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他的话。”
小方又勉强笑了笑。
“他为什么要你送得那么远?难道他以为我已经忘了回家的路?”
“我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我送你。”“阳光”道“可是他既然要我送你我就要把你送到江南你用鞭子赶我都赶不走的。”
她也在笑笑得也很勉强因为她也和小方一样也明白卜鹰的意思。
卜鹰要她送小方只不过因为他想成全他们每个都认为他们已经是一双两情相悦的情侣。
小方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问:“到了江南你还会不会回来?”
“会。”“阳光”毫不考虑就回答“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一定会回来的。”
她忽然问小方:“你知不知道卜鹰是我的什么人?”
“是你的大哥。”
“他是我的大哥他当然是我的大哥。”“阳光”轻轻地叹息:“只不过我却不是他的妹妹!”
“你不是?”小方很意外“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未婚的妻子。”“阳光”道“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了。”
小方怔住。
“阳光”也沉默了很久才说:“他一直不让你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一直认为你很喜欢我他不愿让你再受刺激。”
小方苦笑。
“阳光”又道:“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老了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一直希望我能找个更好的归宿所以……”
小方替她说了下去:“所以他才要你送我送到江南。”
“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总是先替别人着想从来不肯替自己想想。”“阳光”也苦笑“可是他的外表却偏偏冷得像冰一样。”
她的笑容虽然黯淡却又充满骄傲为卜鹰而骄傲。
“他为了你不惜跟他的伙伴争吵甚至不恰以他自己的性命来保证你绝不会泄露他们的秘密。”阳光叹了口气“可是这些事他宁死也不会对你说因为他不愿让你心里有负担不愿让你感激他。”
小方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生怕自己眼中的热泪会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他的泪绝不轻流他心里的感激也从不轻易向人叙说。
又过了很久“阳光”才接着道:“不管他怎么对我我对他却不会变的。”
“所以不管你到了什么地方都一定会回来。”小方说。
“阳光”看着他轻轻地问:“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
“阳光”笑了真的笑了笑容又变得像阳光般灿烂辉煌。
她又握住了小方的手握得比以前更紧。
“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她说:“我也知道他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是他的好朋友。”
就在他们笑得最开朗、最愉快时他们忽然听到一种痛苦的声音。
不是呻吟也不是喘息而是一个人只有在痛苦已到极限时才会出的声音。
声音很低、很远如果不是在这死寂的大漠之夜中他们很可能听不见。
现在他们听见了。
这里还是沙漠的边缘是个已干涸了的绿洲。
绿洲已干涸正如美人已迟暮再也无法留住任何人的脚步了。
“阳光”带小方走这条路”不但因为这里行人已少也因为别人想不到一个像她那样对沙漠如此熟悉的人会到一个没有水的绿洲来。
没有水就没有生命旅人远避绿树枯死只剩下一座土丘仍然顽强如昔冷眼坐视人间的沧桑变化。
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座土丘后面传来的。
土丘后有棵枯树树上吊着一一个人一个本来早就已经该死了的人。
无论谁受过她这么多折磨酷刑之后都很难活到现在。她能活到现在也许只因为她只有一半是人另一半是魔。
这个人赫然竟是“天魔玉女”柳分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衣服连小方都几乎认不出她就是柳分分。
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连呻吟声都不出只能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乞怜地看着小方。
她不是要小方救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她只求死。
小方明白她的意思小方也知道如果给她一刀对她反而是种仁慈的行为。
但是他没有出手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毕竟还没有死谁也没有权力决定她的死活。
“阳光”已经扭过头不忍再看她。
“我们走吧。”
小方不肯走。“阳光”叹了口气:“你既然救不她a又不忍杀她为什么还不肯走?”
小方自己也说不出理由。
人性中本来就有很多种情感是无法解释的所以每个人都常常会做出些连自己都说不出理由来的事。
小方只想先把她从树上解下来。
“阳光”却拉住了他的手:“你绝对不能动她。”
“为什么”
“因为你只要一动她别人就知道我们到这里来过就知道我们走的是这条路了。”
“别人?”小方又问道“别人又是谁?”
“阳光”没有回答因为“别人”已经替她回答了:“别人就是我。”
声音是从小方身后传来的。
小方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人就已幽灵般到了他身后。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要走。
小方握紧双拳连指尖都已冰冷。
但是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早已知道班察巴那绝不会放过他的!
班察巴那脸上己没有温柔如春的微笑神志却仍然坚强如金眼神也仍然尖利如锥。
他的手上仍有弓腰畔仍有箭。
——箭羽上有痛苦之心倒钩上有相思之情充满**直射人心百百中的五花神箭。
“阳光”又在叹息:“我以为你想不到我会带他走这条路的想不到你还是找到了。”
她苦笑:“难怪每个人都说如果班察巴那追踪那一个人就好像猎犬要追一只鸡从来都没有一次迫不到的。”
班察巴那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一直都在看着吊在树上的柳分分忽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谁对她下的毒手?”
“你知道?”“阳光”问“是谁?”
班察巴那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一个名字:“是金手。”
“金手?金手是什么人?”
“金手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是吕三用黄金收买的组织。”班察巴那道“金手就是他们用的代号。”
“以前我们为什么没听说过?”
“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班察巴那道:“铁翼、卫天鹏、柳分分都是这组织中的人。”
“柳分分既然也是这组织中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她?”
“阳光”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小方却知道。
“因为她曾经出卖过他们!”
在那挂着黑色鹰羽的帐篷中她要她的同伙每个人都留下了一只手。
现在小方才明白。那次卜鹰为什么会轻易放过柳分分了。
他算准她的同伙一定会对付她的。
班察巴那的瞳孔在收缩眼神更锐利忽然冷笑:“想不到他们居然还留在这里没有走。”
“阳光”又问:“他们故意把柳分分吊在这里是不是故意向我们示威?”
她自己替自己回答:“一定是的所以你应该赶快去找他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她又拉住小方的手拉着小方往他们歇马的地方走。
“我们也应该走了。”
班察巴那却已横出金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走他留下。”
“你要他留下来干什么?”阳光故意装作不懂“是不是要他陪你喝酒?”
“不是!”
这问题本来是不必回答的班察巴那却回答了回答得严肃而慎重。
“阳光”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当然不是要他陪你喝酒你要杀人时从不喝酒。”
班察巴那承认了他的眼中己露出杀机:“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因为我希望你只不过是要他陪你喝杯酒而已。”“阳光”的态度也变得同样严肃慎重“因为你是绝对杀不了他的。”
班察巴那冷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冷笑道:“你们两个人不妨一起出手只要能杀了我你就可以带他走。”
他一字字接着道:“只有杀了我你才能带他走。”
“阳光”又叹了口气:“你错了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根本不想杀你但是你也绝不能杀他否则……”
“否则怎么样?”班察巴那道“他要走时谁也拦不住他;我要杀人时也同样没有人能拦住我。”
他右手握金弓用左手食中两指拈起一根羽箭:“除非他这次还能避开我这五枝箭。”
他的金弓已引满箭已在弦百百中的五花神箭。
“阳光”忽然大声道:“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避开你的箭但是我知道你这一箭射出射死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班察巴那冷笑道:“你想陪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