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薇见他存心挑衅,再难按捺得住,怒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老魔头,你想找梅影大侠比斗,不怕又再次龟缩十多年么?」她虽是心存戏谑,但听在天魔耳里,犹如是制他死|岤。
天魔一听,立时大怒,双眼登时暴红,众人只见灰影一闪,卓薇已被他提将过来,|岤道已经被封住,全身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能。
天魔的动作委实太快了,就像不曾移动过一样,狄骥当时正要阻止她说话,没想眼前一晃,卓薇已落在他手上,心头一急,也不作多想,挺剑便刺。
随见天魔冷笑一声,倏地中食二指夹住剑尖,内力微吐,一股强劲之气,随着剑身直贯剑柄。
狄骥顿觉浑身一颤,一道强劲内力急撞而来,再无法持紧剑柄,人也被那股内劲震出丈余,才把身体定住。
天魔两指一抖,「啪啪」连声,剑身应声断为数截,便随手丢在地上,哈哈笑道:「这女娃儿我先带去,下月今日,我自会到晓月宫去,倘若见不着卓清寒,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把她撕成三块,哈……哈……哈……」笑声未落,一手把少女夹在腰间,跃过众人,纵身飞出丈余,转眼间便往西去了。
狄骥大惊,赶忙发足追去。三人两前一后,转瞬间便奔出数里外。
天魔虽然功力深厚,轻功极高,可是狄骥的轻功却比他更胜一筹。天魔挟着卓薇望西奔驰,然而狄骥却不即不离,衔尾紧随,自始至终均相距七八丈路遥,但他却不敢现身,只是远远跟随。
原来北海老人有一祖传秘艺,可上溯至汉初,留存至今足有十多代,本是一门代代相传的家传秘学,从不曾授予外人。但传至北海老人这一代,眼看无法再遗传下去了,皆因北海老人直来独身,无儿无女,直至收了狄家兄妹为徒后,便把这门绝学传受于三人,免得这秘技从此失传。
这一门秘技名唤「幻影流光」,是一门极为尚乘的轻功身法,可谓技冠一绝,当世难及!这门功夫的好处,是无须倚仗自身的内力,全凭秘门的吐纳换气,自成一家,可在百里之内,行走如飞,疾如流星闪电,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奇门绝学。
饶是如此,狄骥却始终不敢贸然贴近,自刚才的一役,他已心知天魔内力深厚,自己决非他的敌手,只得一边跟在其后,一边寻求对策,打算等待天魔落脚之后,再行计较。
距料,没想到天魔至此也不曾停顿过,竟一口气跑了两个多时辰,由白天至黄昏,再由黄昏渐至入夜。
其时夜已正浓,狄骥眼见便要接近须水镇了,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须水镇离洛阳甚近,还要比凤鸣镇大上许多,居住人口极密,是个颇为繁盛的市镇,狄骥知道一经入了须水镇,那里房舍林立,尤其此镇街道横竖倒错,掩蔽处极多,若保持现下与天魔数丈的距离,到了须水镇,大有可能给他溜掉!细想之下,便加紧脚步,把距离续渐拉近。
这一阵疾走,又奔出数里以外。
骤见前面天魔脚下一停,猛地回过身来。
狄骥正在全力奔行,瞥见对方突然停住,赶忙一顿身形,便即闪向一旁的大树之后。
「朋友,你的 胆量可不小,还不给我滚出来。」天魔双目闪动,沉着声音徐徐传到狄骥耳中。
狄骥自知行藏已露,再无法隐藏,只得硬着头皮缓缓步出,含笑道:「前辈果然厉害,小的真个口服心服。」
天魔目光一注,看见眼前的狄骥,不禁大多诧异,他万没想到跟踪在自己身后的人,便是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要知天魔功力何等深厚,便在狄骥拉近距离时,他已察觉身后有人,当即加快脚步,提气疾掠,主要是掂掂来人的斤两,岂料任他如何使劲飞驰,身后之人依然紧随在后,不由暗自心惊,思及自己一身尚乘轻功,纵令一流高手,谅也无此本事跟随,现刻一见眼下之人,却是方才与自己动手的毛头小子,怎不教他不惊疑!
天魔深深地打量他一会,才厉声道:「小子确也有点份量,瞧你的身法,并非那姓卓的传人,你师父到底叫甚么名字?」
狄骥慢步行上前来,心里不住思量应付之法,可是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若论功夫,他自知非天魔敌手,但说到逃走闪避这门子事,他自问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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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丽影》作者:潜龙第一集
第六回
狄骥离天魔两丈许停下,微微笑道:「在下的师父,未得师父谕示,实不便奉告,请前辈莫怪。」
天魔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刁钻的小子,你不愿说出师父,难道我就不知道了么!」说话未毕,即见天魔身形一晃,宛如浮矢掠空般,直扑向狄骥,同时夹着一股劲的掌风,当胸疾涌而至。
当天魔眼看右掌已印上狄骥肩膀,倏觉眼前一花,右掌登时走空,眼前之人业已一闪不见,心中暗暗惊骇不已,猛一回身,狄骥已站在丈许开外,脸上依然笑容满脸。
这一下当真教天魔惊怒交加,他自出道以来,甚少遇过轻功如斯了得的对手,自己这一下凌厉的疾攻,竟连对方的衣袂也碰不到一下,实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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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骥方才虽然避过来掌,但天魔来势之猛,狄骥也为之一惊,要知天魔手上还挟着一人,动作已是如斯迅速,倘若空着双手,那还了得!面对这样的强手,教狄骥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天魔同样暗自想道:「自己隐迹十多年,没想到江湖之上,竟然出了一个这样年轻的好手,要是再过十年八年,此人的武功也不知会达到什么境地,若此子与卓清寒联手对付我,可就不得了,不若今日便乘机铲除了他,免得将来多了一个大患缠在身!」
狄骥知道这样闪来避去,并非一个上乘之策,要是天魔不把卓薇放下,任你武功再好,也是枉然,又如何救得了她!狄骥脑子筹思数遍,只得凶行险着,便笑道:「今日你我一见,没想到曾经震动一时的天魔,原来也不外如是!说句老实话,光是看你刚才这一手,狄某已是胜算在握,今日一仗,可谓有胜无败。」
哇……这个还了得!天魔登时听得双眼火红,毛发根根竖起,他何曾听过有人敢直呼其名,更没听过这等对自己轻视鄙薄的说话,就是当年梅影大侠与他动手,虽然天魔败於他手上,但双方仍是礼数有加,也不敢在他跟前如此满口狂言,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吃了豹胆熊心,当真不知死活为何物。
天魔立时气得浑身发颤,双眸喷出熊熊烈火,高声大喝:「少子给我住嘴!老夫今日不把你撕成三块,誓不为人!」
狄骥本就要他沉不住气,存心激怒於他,咧嘴笑道:「好呀!我便瞧瞧你这个老怪物,单凭一只手,会有何本事把我撕成三块.」
天魔心头电转,忖道:「看来这小子虽是狂妄,但确实有两下底子,他也说得有点道理,看来要用单手胜他,着实不容易,瞧来先把这丫头放下,免得碍手碍脚,到时任你轻功再高,也要你嚐嚐老夫这双肉掌的滋味,看你今次如何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当下便把卓云放在地上,缓缓朝他行去。
「臭小子,我今日便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天魔目露凶光,向狄骥喝道:「过来纳命罢!」
狄骥冷笑一声:「你想取我性命,恐怕单凭你一人也没这么容易,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好。」正自说话间,天魔已听得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倏地欺身而上,右手斜立,迳向狄骥肩头劈将下来,其势迅捷狠辣,劲猛力足。
但见狄骥轻飘飘让了开去,天魔掌抓连绵不绝,舞得呼呼价响,然狄骥却左闪侧避,身子如影似幻,这一手「幻影流光」,果然出神入化,天魔虽是步疾掌速,仍是招招落空,气得天魔凶性大发,纵声喝道:「小子你只是闪躲,这算是甚么!」
瞬息之间,天魔愈战愈快,犹如一头猛虎,只见虎影腾空,利爪急舞。毕竟天魔身具数十载功力,一生纵横江湖,大小数百战,临敌经历实比狄骥丰富得多,他一面发掌,一面揣摩对手的移动空隙。天魔确实是个练武奇才,不消片刻工夫,便能掌握到狄骥的身法,心下不由一喜,手底加紧进攻,一时把狄骥制得无处躲闪。
猛听嗤一声响,狄骥横身飞出,衣袖已被天魔抓中,给扯下了一大片布幅。
天魔一招得手,纵身又起扑将过来,威势绝伦,这路抓法当真极快极狠,狄骥生平从未见过,只得倒退跃开,以静制动。
天魔左手发掌,右手爪攻,源源不绝而出,狄骥见来势既疾且猛,一时无法抵御,又即纵身后退。
每当天魔飞步上前,狄骥却是倒退后跃,使他始终掌爪落空,幸好狄骥仗着「幻影流光」的奥妙脚法,一一避过,而说到那几下功夫,天魔早已输得一败涂地。
便是这样你来我退,堪堪又过了数十招,半盏茶时间以过,狄骥一直和天魔不接不离,彼此始终相距在二三尺间,狄骥不住察看他掌爪招数中的秘奥,只觉其招式方位虽变,却是反覆重施,天魔这手疾厉怪招,究是甚么名堂,他自是一无所知,但斗上六七十招,对天魔的出手姿式,每一招均看得分明,全然记在心中。
卓薇虽倒在一旁,却也看得心惊肉跳,她何曾见过这等威猛的招式,当初她见过狄骥的武功,早已对他钦佩之极,那时狄骥对付四虎是何等地潇洒,那有像现在这么狼狈,心里不由暗暗为他担心起来。
狄骥愈打愈感心惊,天魔的招式虽已看得明白,却无破绽可寻。
突然,天魔倏地跃起,身躯霍然猛地一转,竟然向卓薇扑去,抬掌便要朝她劈落。
狄骥见着,不禁大吃一惊,人也跟着抢上,凝聚全身十成功力,打算硬接过他这一掌,要不然,卓薇非毙在他掌下不可。
两掌一接,登时「碰!」的一声,只见狄骥已被震出一丈开外,爬伏在地。
卓薇见着,不禁眼泪狂涌,她虽然口不能言,然心底里早已淌出血来般痛苦。
但见天魔仰首呵呵的大笑,心知这一掌已教他非死即重伤,再无反抗之力,便放下戒备之心,缓步朝狄骥行去。
狄骥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气息全无,卓薇只觉心口不住泣血抽痛,极想嘶声大呼。
四下里忽然变得死一般静寂,风也似乎突然停了,低黯的苍穹,青灰的岩石……她眼前的一切,都在这死寂中突然凝结,形成一幅教人窒息、苍白的画面。
天魔徐徐来到狄骥身前,冷笑道:「看你这小子还敢狂妄,你受了老夫这一掌,好教你知道……」话仍没说完,骤觉眼前人影一闪,脸颊却被人用手抹了一下,心下不由一惊,赶忙疾退两步,一瞥之下,即见狄骥已卓立在身前。
卓薇看见狄骥无恙,心中自是狂喜不已。
原来狄骥硬接了一掌,登时体内血气翻滚,眼前发黑,心知内伤不轻,幸好他功力深厚,虽受重伤也不致当场丧命,他伏在地上不住心中呐喊:「我不能死,若我死了,便没有人能救得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怎能就此死去!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狄骥开始缓缓运气封住心脉,不敢提聚内力,尚幸那「幻影流光」的轻功身法,是无须内力也能行使,这是他唯一能反击的辨法。
「小子……你……」天魔一声怒啸,抬掌便要击出,立心毙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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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保命便莫要动!」狄骥悠然说道。
天魔一怔,倏地感到被抚的左颊,竟渐渐炙热起来,且夹着一股辛辣之味,这一惊着实不少,立时虎目怒睁,愤激之中不禁吼道:「臭小子,你敢向老夫下毒?」
狄骥强忍体内的剧痛,不敢露出丝毫颜色,微笑道:「我为何不敢?谁叫你技不如人,连我来到你身前,仍是气呼呼的给我摸着。」
「你……」天魔如鲠在喉,只瞪着一双怒目,气愤愤的望住他,若在平时,以天魔的功力,决无可能瞧不出狄骥身受重伤,可是他现刻的思绪,正自一片混乱,心神不定,担心脸上不知着了什么道儿,方没发觉狄骥的异状。
狄骥缓缓道:「老怪物,恐怕你也听过「火蝉腐骨散」这名堂吧?」
天魔听后,心下不由一凉,素闻火蝉腐骨散乃云贵赤火教的独门毒物,其毒是取自一种浑身赤红的毒蝉,只稍一触碰毒液,触处便即炙热如火,不出两个时辰,当毒液渗入体内,便会循着血液运行,继而续渐腐蚀五脏,极尽痛苦而死。
天魔咬牙切齿道:「原来你这小子是赤火教的人!」
狄骥只是一笑,道:「瞧来你也知道这火蝉腐骨散的厉害了,但有一点不知你听过没有,每当中了这毒之人,最忌惮运功提气,更不能乱动奔跑,免得血液加速,到时纵有解药,也是回天无术了。」
天魔怒道:「好!今日老夫栽在你手上,想要怎样尽管说出来?」
狄骥道:「果然快人快语,我便对你说,我要的便是这个女子。当然,你身上既中了腐骨散,我也不怕你运气追来,就是你要追也未必追得上我!」
天魔道:「这女子你可以带走,但解药又如何?」
狄骥笑道:「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解药我自会给你。」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包药散递给天魔:「你只要敷在炙热之处,待得热气尽去方能走动,要不然我也再无法救你了!」
天魔接过药包,道:「你这样一走,我怎知此药是真是假?」
狄骥耸耸肩膀:「你不信也得信,难道我还要待你身毒尽去才离开不成。」
天魔心下忖道:「今日我暂且放你两人一马,也不怕你会飞上天,瞧着看吧!」
狄骥来到卓云身旁,知她|岤道被封,不由眉心紧皱,向她道:「你被独门手法点了|岤道,我一时也无法为你解除。刚才我对天魔的一番做作,更不能叫天魔运气给你解|岤,只得等待闭|岤时辰一过,你便会自行解除|岤道。」
狄骥勉力凝聚体内的功力,双手抱起卓薇,快步朝西面而去,走出里许,体内已感到一阵撕裂般的扭绞,这股强烈的痛楚,使他再难支撑下去,便在一株大树旁,将卓薇放下道:「我……先带你……到须水镇分舵……先行安置,在……两个时辰内……天魔……不会追来……」他几经辛苦,才把这句说话讲完,便即盘膝运功。
卓薇倚在大树上,看着狄骥这等模样,早便知他受伤不轻,心头暗自大急,心想狄骥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又何来会受伤,但目下的她,却无法施以半点援手,甚至连放声痛哭也不能,只任凭泪水沿着面颊一串串滴下。
卓薇见他痛苦的神情,心中好比自己受伤还要来得痛楚,她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早已深深的打动了她,把她的心扉慢慢启开,难道这便是一见钟情?卓薇不得不承认,自从第一眼见着狄骥后,他的影子便在脑间不住萦绕,只要一想着他,就会让她情难自己的失神许久。
卓薇心里想道:「莫非这是天意,给我遇上他,既然这是天意,天公又怎能让他就此死去……不要……我不要他死……他绝不能够死……」她不停在心中呐喊。
便在这时,只听狄骥「啊……」的一声,他自口中喷出一条血箭,人也接着侧倒下去,胸腹之处不停地起伏着。
卓薇登时被吓得脸色煞白,看见地上的血水,她脑子不禁「嗡」地一响,天旋地转,完全给吓呆了。苦於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在心里焦急,暗自泣喊道:「狄骥,你不要死,不能死呀……求求你,你不要吓我呀!」
※※※
夜色更浓,晚风猎猎,刮得树叶儿「沙沙」乱响。
不觉间,已过了一个时辰,虽是短短的一刻,卓薇彷佛过了十年般长久,忧急、焦虑、无助,种种纷沓而来。
骤然远处传来阵阵破碎的马蹄声,凭声音听来,恐怕不下数十骑,只是来者并非拍马疾驰,却是缓步而行。卓薇心下一惊,不知来者是什么人,她和狄骥藏身之处,并非十分隐密的地方,当时狄骥已伤重力歇,只在大路旁边不远处放下卓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