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十来头猪这些年来也诞下了不少幼崽,苏苏看那老的顺眼,小的却刺眼至极,每每被那猪倌问起,苏苏想来老的是小花小的自然不是,一咬牙全给卖了。
暗说那卖掉的总也有小花的子嗣,起初苏苏想想便难受,时常发梦,梦到老猪向她讨孩子,但是现实中却又毫无迹象。苏苏一直不信,如果是小花,他定不会是一头普通至极的猪,但事实总是让人失望。每每想到此处,苏苏便会苦笑着,喃喃自语:“只要这一世你过得好,哪怕是一头猪,也要幸幸福福,平平安安,下辈子,一定能投个人胎。
苏苏无可奈何,烦躁不已,实在受不了了就去地府找转轮王麻烦,着那些鬼差暴打一顿无失为发泄良方。日子一久,竟也有些麻木了。时常去看看那些老猪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直到那一天,她亦甜亦苦的养猪生涯被一个不速之客闯入。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高挑的个头,刚刚开始发育而变得健壮的身材,唯有那精致的脸孔上仍挂着孩童的稚气。
他跌跌撞撞向猪圈跑来,后面是紧张追来的家仆。
“少爷,少爷您跑慢点啊。”家仆人矮腿短,跑得气喘吁吁,根本追不上。
“仙女在哪里?我要看仙女。”那少爷一边跑,一边叫。原来花家猪圈里有仙子的事终于传到了小少爷耳朵里。这小少爷天资愚钝,已到二八年华却还似孩子一般,整日只知玩闹,这一日终于逮到机会溜了出来。
苏苏听见响动,早就先一步离去,忽闻得身后略带稚气,却极为耳熟的嗓音,立即停了脚步,一颗心在胸膛乱窜。
苏苏忐忑的扭过头,一眼看到了那张脸,这十六年来,只出现在梦中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那少年也发现了她,站在她栖身的树下,一伸手抱住了树干,粉嫩的脸在光滑的树皮上磨蹭着,纯真的双眸凝视着树上的她,兴奋的大喊:
“我抓到了!我抓到仙女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姓甚名谁!”苏苏死死盯住他,紧张地问。
“我是花小舞。”少年眨巴着眼,天真的看着她。
“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自然是爹爹,他说这是神仙告诉他的,一定要叫这个名字。”
苏苏浑身一颤,竟真是他!想起自己和那群猪共度的十六年,顿时哭笑不得。
“仙女,你的眼睛怎么会冒水啊?”
苏苏看着他茫然的样子,这才想起村里的传闻,据说花员外老来得子,却是个傻子。想到他魂魄不齐,心智难全才成了如此模样,只觉得一阵心酸,泪水更是不受抑制的涌了出来,她不由自主抱住了少年,在他耳边低语:
“叫我苏苏……”
“苏苏,苏苏是什么?”
苏苏抬起头,凝视着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忽然幻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苏苏啊……苏苏是花小舞的媳妇儿。”
“媳妇又是什么?”少年更加迷茫。
“媳妇儿啊,就是寂寞的时候陪你,开心的时候捧你,难过的时候哄你,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少年眨巴着眼睛,定定看着她,突然开心的拍起手来:“媳妇儿真好!我喜欢媳妇儿!我要苏苏!”
苏苏轻轻在他额头一点,笑道:“乖乖在家等我。”
少年一颗脑袋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的。
“少爷!少爷,回家了。”家仆终于追了上来,他就不明白了,短短几步路,怎么走了这么半天才到。这传说中的猪圈果然邪门,他哪里知道那是苏苏为了叙旧故意下的手段,只当是妖精作怪,一想到这里,更紧张了。
“我抓到仙女了,仙女是我媳妇!”少年献宝似的叫道,但是刚刚还被抓住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什么媳妇?”家仆脑筋短路。
“仙女说啊,媳妇儿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所以,我要好多好多的媳妇!”少年得意地喊道。
家仆一楞,傻瓜怎么会知道娶妻生子?只当他被妖迷了心窍,连忙道:“不要胡说。这里哪里有什么仙女,只有猪妖!”
“猪妖?那是什么?”少年攀上家仆的肩膀,拍着他的脑袋问。
“猪妖是吃人的怪物,你怕不怕?”
媳妇会吃人?少年疑惑的把这两个词划了等号,然后机灵灵一哆嗦:“我好怕!”
“所以我们要赶快回家,家里有门神守着,什么鬼怪都进不去。”
“竟然不是猪胎,十六年了……好你个转轮王,骗得我好辛苦!”苏苏从树后现出身来,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只见花小舞坐在家仆肩膀上,手足乱舞,似乎还在兴奋中。
“小色鬼,竟然想要好多好多媳妇儿?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