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仍然很犹豫,脚慢慢的向前移动了一步。我对着她笑了笑,弯腰拿根木头丢进火堆了,猛的升起很多火星,火苗也再次旺了起来。那女子问:“你不怕我吗”她的声音不是很清楚,甚至有点尖叫的感觉,我拿起一杯茶抿了一下,茶还是那样的清香。“你要害我吗”那女子看着我,她看起来有些疑惑,很久之后才轻轻的摇摇头。“那就没什么好怕的”等到那女子终于坐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喝完了自己的那杯茶,便又倒满水,也把她旁边那杯茶倒掉,重新倒上热水,女子对着我点了下头,我笑了笑说打扰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女子不说话,愣愣的看着我,她已经变了样子,散乱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发髻,脸也恢复了血色,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很清澈,时而还有一丝害羞的表情流露出来,看她应该有三四十的样子。她端起那杯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嘴角冒出难掩的微笑。夜已经很深了,山里的夜要宁静很多,没有灯光,没有人沸,星星清清楚楚的躺在天上,星光完完全全的投射在大地上,山风微启,夹杂着各种植物的芬芳,时而一声鸦叫,便带出翅膀滑动自然的声音,我突然生出一种感叹:“原来色是那样的美啊。”那女子轻轻赞道:“人间真的很美。”我答道:“自然很美,专属于人世的美。”那女子很忧郁的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对着火堆失神。我们总会失去很多东西,在抱怨命运的时候,很难想到自己有什么过错,佛语有云:因果报应,这虽然是无法改变的,但种什么样的因却取决于我们。那夜我们说了一夜话,准确的说是她讲了一夜的话。她是前朝一个大官的夫人,他的丈夫为人清廉,从不肯接受别人的贿赂,因此得罪了那些权贵而获罪与身,入狱不久后就被问斩,上面念在她丈夫曾有的功勋,便没有追究她和儿子的罪责,只是丈夫却冠上了奸贼的帽子,她恨那些陷害她丈夫的人,狠到骨子里去,她曾想如果能让那些人得到应得的报应,她宁愿来世为猪为马。她也恨那个皇上,正是他的昏庸才害了她的丈夫。她曾想过追随自己的丈夫而去,可是看到尚在年幼孩子,最终还是活了下来。那些恶贼并没有对她们娘俩赶尽杀绝,皇上也给了她们几亩薄田,过日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即便如此她仍旧不能忘记仇恨,总想着要报仇。
这种仇恨随着时间竟然一天天淡化了,这让她很害怕,也开始在心里痛恨起自己来。为了不使这种仇恨忘却,她每天都会提醒自己。她渐渐的发现自己被一种烦恼所困扰着,那就是同乡们对于自己丈夫“奸贼”身份的理论。在他丈夫还活着的时候,所有的乡亲都敬重他,感谢他为大家所做的一切。这种敬重在他丈夫被陷害的时候发生了改变,大家在偷偷的议论起他的丈夫来,说他原来是奸贼,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还好被发现了。这让她很不了解,他丈夫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乡亲应该很清楚,难道自己丈夫做的那么多事还抵不上一张纸吗。在她丈夫下葬的那天所有的乡亲都来送行,他们每个人都很悲伤,那是真的悲伤,不是能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