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某日傍晚,已至京师近郊的袁崇焕主仆十余人,像年余前刚至辽东驻军赴任时那样,经过一路颠簸,一个个早已累得鼻塌咀歪。但刚找个旅馆住下,众人才都入眠,突被旅馆外不远处,一阵人喊马嘶声惊醒。袁崇焕一愣怔当即穿衣下床,透过窗子便见附近一片火光;在闪烁的火把光中,突现一队数千便衣骑马挎刀人。既是夜间火把光闪烁不清,对方又全着便装,弄不清对方是匪是兵,究系哪路神仙?但很快从队伍中人的“哇哇”满语,袁崇焕当即矢口叫道:“不好!怎么是队金兵?难道从天而降?是追随自己而来,还是另有他图?若是追自己,对抗显然不行,就这十数人,还不够塞众敌牙缝呢;若是另有他图,此距京师不远,定是偷袭皇宫?京城虽有十万禁军,怕的是猝不及防。怎么办?眼下当务之急,是速派人进京城去锦衣卫都督府送信。
可是,当他刚把送信任务交付侍卫,对方跨马缀鞍尚未出院哩,突见外边又发生了戏剧性变化:突现另支人数更多队伍,正拦截着金军厮杀。有只见闪烁的火把光下,你来我往,尽力拼杀;枪刀剑戟“嘭啪”作响,人喊马嘶煞是热闹;杀人流血腥气四溢------
双方拼杀将近两个时辰,战火终于停息下来。袁崇焕正欲出门察看,便见一百余人队伍,突兀出现在旅馆门前。
“督师大人,刚才吾等欲寻客店找吃的,只听店家说已住有官兵。”谢怀让当即下马近前惊诧道。“原来却是你们哪?真是太巧了!”
“谢怀让,丁金魁,尔等咋也来这里?”袁崇焕当即惊讶意外埋怨道。“难道本督师三日前刚嘱托的话都忘了?不在辽边协助祖副督师守牢边防,却来京师干啥哩?”
“干啥?以督师看吾等这疲累劲儿像干啥?”丁金魁却诡秘一笑接口道。“嗨,您走后,祖副督师不放心,便拨给我俩一千兵丁,让紧随其后保护你们。可一路跟进均无意外发生,岂料在今日夜来时,却在旅馆附近,同老对手班布尔罕狭路相逢。因吾等在暗他们在明,吾等系熟地熟人,纵横捭阖挥洒自如,敌军则人地两生又遭伏击,故几个回合下来,敌首班布尔罕不得不率残部,掉转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嗨,没想到在家门口能再次取胜番兵,真乃痛快解气矣!”
“好。谢谢弟兄们一路暗中护送,和危难中奋力解围。亦代吾转谢祖副督师关心。”袁崇焕真诚地道。“可如今送也送了,围亦解了,也再次过了胜仗之瘾。且吾等已近京师,诸位尽可放心。就请拨马返回营地,助祖副督师守好辽边为上。”
“末将等谨遵督师帅令!”谢、丁等重新跨鞍上马后,拱手作别道。“并代驻军全体官兵,静待督师顺利归来,后会有期。”众说完转身打马而去。袁崇焕目送众属下许久,许久------禁不住两眼蓄满泪水。内心中亦顿发无限感慨:“唉,道家说皇朝同每单个人一样,命运遭际都受上天左右,其寿限亦早有定数。眼看吾大明尚有多少忠臣良将,且已连打胜仗;若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金寇三年能锄’,‘边患五年可平’,绝不是句空话。但苍天偏不助吾,故而前途命运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