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京都一片安宁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黑甜故乡之中只有我们那位勤勉不似常人的皇帝陛下还在批阅着七路州郡里过来的奏章虽然这些奏章已经由门下中书过了两遍但皇帝他习惯了巨细无遗地审视天下所以工作量依然很大。
御书房里的灯光没有一丝颤动门却颤抖了起来。姚太监领着另一位面相朴实的太监没有开声请示便直接走进了御书房。
皇帝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眉头皱了皱说道:“查到了什么?”
洪老太监死在了大东山上侯公公死在了京都突宫行动之中如今的内廷太监全部由姚太监一手掌握。内廷的力量虽然并不强大但由于它的地位特殊所以能力不容小觑。这个部门除了宫内的防卫之外最主要的一项职责便是皇帝陛下暗中控制监察院的桥梁。
这便是当年监察院官员们无比头痛的内务部了。
只不过由于陈萍萍的存在。内廷放在监察院地眼睛都显得比较谦卑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加上后来皇帝陛下又让都察院开始与监察院打擂台。所以很多人都开始遗忘了内廷还有这样一个功能。
姚太监没有敢说什么直接从那名面相朴实地太监手里接过两个卷宗放在了陛下身前地案几之上。卷宗很薄里面的内容肯定不多。皇帝淡淡扫了几眼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又回复了寻常模样。
但就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却让姚太监的心堕入了冰雪之中陛下便是东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两大宗师围攻之下。依然谈笑无忌。却因为这张薄薄地纸而动容可想而知里面的内容对陛下的心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纸上的内容与悬空庙刺杀一事无关就算有关。也只不过后来的那一部分。内廷这两年里着手调查地内容是那年冬天内库丙坊出产地几架守城弩的去向。
那几座守城弩在京都的郊外山谷里。险些让范闲死无葬身之地。后来皇帝和范闲都查出来。此次狙杀是秦家所为但是这几座守城弩却是用定州军的名义定下地军品编号。
皇帝将眼光从案宗上收了回来沉默许久一言不似乎也有些看不明白这件事情。当日范闲在京郊遇刺。他身为一位君王。一位父亲难抑愤怒可是这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到什么具体的事项。直至今日。内廷辛苦调查之下。才现了。原来那件事情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影子。
皇帝震惊之余便是不明。即便是他这样地人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条老狗当时会做出这样地事情。
而且安之明显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今天晚上不会绕了这么多道弯也要替那条老狗谋一个光彩而舒服的退路。皇帝揉了揉有些紧的眉心轻轻地咳了两声拣起了另外一张宗卷略看了两眼后问道:“北齐那位也去了东夷?”
“是。”那位面相朴实的内廷调查人员恭谨说道:“澹泊公掳了北齐皇帝入庐事后又曾在海边私会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事情属下们查不到。”
这件事情范闲没有向皇帝做过禀告皇帝看着那张纸看着上面记录地范闲在东夷地一举一动眉宇间变得有些阴沉起来半晌后说道:“还有什么?”
“青州城内出现的刀确实是内库丙坊的出产但这是试用型号还没有配到军方所以不可能是从军方流出去地。”那名面相朴实地太监继续说道:“那种刀一共出现了三把最后我们只得了一把遵照陛下地吩咐这把刀送到了小范大人手里给他提了一个醒。”
“依后来看应该是草原上地那位将其余两把刀夺走了看样子是在替泊公遮掩什么。”
“夏明记和范家二少爷地越境行货一直盯着都是有些民生用品这些刀应该不是从这个渠道出去的。”
姚太监虽然名义上是内廷地领太监但实际上内廷的向外调查直接向陛下负责所以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看似模糊实际上却是令人心惊胆颤的消息他的脸有些白知道如果陛下真的相信了内廷的调查报告只怕小范大人要倒大霉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不会有太多好日子过。
出乎姚太监的意料皇帝此时却冷笑了起来:“区区三把刀就想离间大庆君臣疏离朕与安之父子之义?”
此言一出姚太监和那位面相朴实的太监悄悄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里的惶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范大人是陛下的私生子可是全天下人的都不可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出这
偏生今天陛下却在他们两个太监面前直接把这了!
“上京城里那个小家伙儿很有意思啊。”皇帝微微笑了起来“利用安之地一点儿小慈悲竟然想了这么件事儿出来。”
那名太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还要继续查吗?”
“山谷狙杀的事情继续查悬空庙的事情……也可以查一查。”皇帝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安之那边不要查了以后任何事情只要查到他那里。就放手。”
“是陛下。”
皇帝闭目沉默良久。他不明白陈萍萍究竟曾经瞒着自己扮演过什么角色。他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也许范闲这个儿子陈萍萍扮演地那个角色有所知情才会如此急着要扮院夺权。
他相信范闲地忠诚。正如天底下所有人一样从利益、道德、心性所有地角度出。范闲都不可能背叛他。皇帝有这个信心。哪怕将来有一天。这个儿子知道了很多年前生地故事。顶多也只会对自己施以悲郁地怒火而不会背叛这片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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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都有雨。又有雨。范闲穿着一身黑色莲衣。在雨中前行。身后跟着启年小组地三个成员。外加一批六处地护身剑手沉默地进入了一条小巷出巷后往外一绕。便看见了那个并不宽敞地府门。
每次他来言府。似乎都在下雨。也许老天爷也知道这个府里住着的父子二人。是天底下最厉害地无间行者之一。在黑与光地格调中保持着与世俗社会地疏离。有些同情他们。
静澄子府还是静澄子府。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言府依然如此低调陛下地赏赐。朝廷地恩宠都没有摆在面子上。
范闲在门房处脱了湿漉漉地雨衣。也不等通报。便直接向着后院行去。没过多时便看见了挡着后院视线地那座大假山。
第一次进言府的时候。范闲就曾经注意过这座大假山。虽说建筑里确实讲究个遮门隐景地套路。只是这座大假山未免也太大。太假太突兀。太难看了些。
今日是旬假平日里忙碌地不可开交的小言公子难得偷了半日闲。正在和自己地妻子下着跳棋。他与沈大小姐成婚有些时日了但沈大小姐地肚子里依然没有动静。不过言冰云也不着急看情形。整个言府都不着急。
看到范闲地到来言冰云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