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以前我们呆过的那栋海边的房子,在c城近郊?”我问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了盘算。
“是啊,你要来?”他淡淡笑着问,也并不知道我就在国内。
“好想你。”我有些哽咽。
“我不是过几天就回去了么。”他异常温柔地说出这句话,让我觉得要是他就站在眼前的话,肯定在说完之后将我拥在怀里,再揉揉我的头。
虽然,他一直任外人误会我是他妹妹,还对我又凶又坏,但是骨子里是疼我的,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
我一直坚信着这点。
我翻出手袋里仅剩的钱,上了去c车。我晕车晕得得厉害,幸好车上有洗手间,中途找得到吐的地方,可是吐到最后连胃里的酸水都没剩多少了。
到了中途,我撑着发晕的脑袋突然想,万一他中途离开了,万一他不在我认为的哪个地方,那我这么千里迢迢地赶过去扑了个空那又该怎么办。
我这才后怕了起来,只得打了他电话,却接不通了。
可是,既然我几年前就干过这事儿,如今都倒半道上了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
到c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纷飞的小雪,让这个清晨的光亮来得特别迟。车站周围都是繁忙的市井气息。因为遇到上班的高峰期,好不容易找了辆去郊区的车。
人到他屋外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几乎吐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我举起潺潺微微的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我使劲敲了敲。
还是没动静。
我有些绝望地靠在门边,有些绝望地对着门踹了两脚,就在准备踹第三下的时候,门倏地开了。
屋子里的暖气迎面扑来,然后我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他刚才似乎在洗澡,头发在滴水,下身急急忙忙地套了条裤子就来开门了。
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显然他看到我,比我看到他要惊讶的多。
我一句“阿衍”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已经泣不成声地扑在他怀里。在妈妈、写晴和冬冬面前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关不住,顿时汹涌而出。
他任我抱着,让出一点空隙合上大门。
“怎么突然……突然跑来了?”他抬起我的脸,“怎么来的?我不是说了我就回去么?还是昨天你给我电话的时候就在路上了?家里出事了还是怎么的?”
他的神色第一次显得比我错乱,一口气问了连串的问题。
我哭得更厉害,一句也不想答,趁着他嘴对着自己说话的当口突然地亲了他,接着环住住他的脖子,上身紧贴着他□□的胸膛。
半晌之后,他放开我的唇,见我还有下一步动作便说:“写意,我们……不该这样。”
“为什么?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这样的。”我负气地说。
下午醒来,我发现身边没有人,慌张地下楼去找他。闻到他在厨房里做饭发出的香味,我这才觉得肚子饿。
“马上就可以吃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阿衍。”我站在他身后叫他。
“干嘛?”他还是肯不回头。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啧啧啧,想当初那群女人下注居然都不押我,真没眼光。
这下,他倒是迅速地回身,然后冷冷地横了我一眼。
我倒是被他看得心虚起来,背上发毛,却强装镇定地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人家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然后背过身去,脸色已经通红。
“……”
过了一会儿,阿衍说:“刚才你妈妈来电话。他们怎么都找不到你,只好打到我的手机上。”
“她怎么说?”我警惕地问。
“说你姐姐的订婚仪式,被半夜离家出走的你搞砸了。”阿衍一句话概括了所有来电内容。
后来我才知道,冬冬为了找了我竟然没有去订婚的酒店。
隐隐约约在负罪感下,我居然冒出一丝不近人情的快意。那种快意是建立在我丝毫没有察觉写晴对冬冬有感情的基础上。
我原以为她并不在乎他。她也是一直这么表现的。当时的我,也并不明白写晴在我面前的自傲居然可以掩盖她流露出的真实情感。
很多年后我才恍然觉悟,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抢她的东西。我抢走了她的父亲,抢走她温暖的家,还抢走她的詹东圳,而且一直赢的也是我。
很小的时候妈妈曾经告诉我,爱是信任。
我问:“那你信任爸爸吗?”
“信。”
“但是他为什么不要我们?”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我信任他,可是他也有他的责任。一个人活着,不能全是为了爱。你任姨对他有恩,如果他背信弃义地不顾一切和我们在一起。那我同样也会轻视他。”
那些话,对儿时的我来说太深奥了。我不懂,永远也不想懂。
后来,阿衍来德国对我说:“写意,你以前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相信我。”
我顿时苍然一笑,“信任?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跟着他去了。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一个字也不想对我说,还叫我信任你?”
他转头看向别处,默然不语。
我吸了吸鼻子,“我只想要知道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他过来牵我的手,我退后一步,带着哭腔哀求说:“你只要说不是,我只要你说两个字——不是,快点说啊。”
他凝视我,缓缓道:“写意,如果你认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语罢,又过来牵我。
我甩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像避瘟疫一样躲开他。退到远处站定后,我忍住眼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开门上车,踩着油门冲了出去,任他怎么喊,再不回头。
前后两辆车在路上飞驰。在车里,我跟厉择良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到了末尾,我说:“阿衍,在你的窗下守了九十九天的写意累了,现在也要走了。”
(下一章是写晴篇的1,看过的就不要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