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是宰杀一只特意为神灵供养的小乳羊,放血之后取出内脏,根据内脏的形状显示出的信息由祭司做出预言。这种场合,所谓的占卜就是走过场,无非就是以神灵的口证明伊兹密是天命所归,没有人会敢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赛那沙趴在伊南娜的肩头,他们二人身份尊贵,人人都知道伊兹密后宫没有正妃,这位有了孩子的侧室就是第一人。可他们身份又很尴尬,伊南娜至多只算个平民,但有王后坐镇,u子俩坐在上首,也没人敢说话。
别国的王室也受到了礼貌的对待,伊南娜的身边有不少熟人,乌加里特的亚历山德拉女王穿着传统服饰,下半身只围着一条裙子,上身在层叠的珠宝里若隐若现;亚尔安王照例是传统的亚述服侍,“卡吾那凯斯”垂着无数的流苏,好像一条华贵的窗帘;至于老相识拉格修王,则穿着巴比伦特有的螺旋状衣服,活脱脱一个甜筒冰淇淋。
累赘的衣服里,拉格修明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伊兹密在台上光彩无限,可伊南娜总觉得暗地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和孩子。她转过头去,正巧和拉格修那双闪着愤恨和莫名讽刺的眼睛撞在一起,伊南娜心里一紧,双手紧紧抱住了赛那沙。没想到拉格修只是冷勾了下嘴角,就移开了目光。
因为是几十年难见的盛事,待到伊兹密头顶王冠,手拿比泰多王的权杖之后,大祭司便请出了圣物太阳黄金圆盘凌霸霄汉。那东西全副黄金打造,只是主要的那根骨架却泛着一种银色的冷光,古代人不懂那是什么,可是落在伊南娜和拉格修眼里却一点都不稀奇。
从伊兹密开始,比泰多王室每人都要双手平端那件圣物,并让大祭司用圆盘里盛着的比泰多母亲河红河的水,涂抹额头。
王后也是如法炮制,只是那位带着慈和笑容的大祭司将东西端到伊南娜面前的时候,事情便出现了转折。伊南娜喉咙发干,看着那自己找寻了许久的东西,如今触手可及,可她的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两次伸出去的手又垂了下去,大祭司也不由地皱起眉来,先前那些目睹此景的权贵还想着这位侧室前途不可限量,伊兹密分明是借着这件圣物彰显u子俩的地位,不然普通的侧室和子嗣是没法触碰这件象征着王室正统的圣物的。可惜这位侧室出身太低,临到头了却发憷,白白辜负伊兹密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可是伊兹密深知伊南娜为人,她又怎么会害怕这种事情,这世上只有她不愿意的,哪有她不敢做的事情。他虽然站在高处,却将伊南娜的神情分毫不漏地看进眼里,她分明万分紧张、鼻头和眼眶发红,察觉到伊兹密的目光,伊南娜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缠绵,可是伊南娜的眼里分明却是纠结的痛苦。
伊兹密晓得自己现在不该动,可是他仍不顾地往高台下而去,伊南娜见他过来反而越加紧张,手就往那东西上抓去,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赛那沙,朝着伊兹密默默吐了一个字,周遭非议声四起,听不清她说什么,但伊兹密观她唇形,分明是一句“对不起”!
看着他们的人有许多,但是懂的只有拉格修。他趁着混乱扑了过去,看着伊南娜惊恐的眼光,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在众人眼前,大祭司举着空空如也的手,那件圣物失去了银色的重要支架,纯金的饰物便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地散了一地。
哈娣特王后大叫一声,抱起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吮着自己指头的赛那沙,张惶地大叫着自己的儿子:“啊,伊兹密,他们是鬼怪!他们是要灭亡我比泰多的鬼怪!伊兹密,召巫术师来,召巴比伦的使者来,让他们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然后她猛然意识到怀里的孩子就是“鬼怪”所生,又一把将孩子塞进了姆拉怀里,伊兹密只觉得耳朵嗡嗡,什么都听不见。他觉得胸口燃着一把愤怒的火,可是又像心酸无比的一汪死水,他把喉头的咸腥勉力咽了下去,眼前发糊,全靠着权杖支撑自己。凯西见到他的手势,晓得这让人没法相信的离奇事情,使得自己的王不得不因为要封口,而提前动手了。
“亚尔安王,亚历山德拉女王,让你们受惊了,总算典礼已完成,王宫里的下榻之处已经安置好,希望你们好好歇息,”伊兹密让卫队带着两位国王出去,至于剩下的人:“还有议会的各位们,你们暂时不能离开王宫,谁要是执意要回去,我就派人将你们抬回去。我的侧室有些调皮,但你们的舌头不能调皮。”
这是要趁机一网打尽了,和伊兹密先前的徐徐图纸的意图不符,提前动手,必然令哈图萨斯产生动荡、大伤元气。可凯西晓得自家王的苦心,若是今天离奇之事传出去,伊南娜不说是个普通的平民了,反而要被戴上妖魔的帽子,连小王子都会因为生母不体面的事迹,而丧失原该有权利。
他执剑走向那帮吵吵嚷嚷的大臣,吩咐底下人把神殿的大门关上,心里默默向神祷告,原谅自己要在这圣地大开杀戒。他看着身侧的王,他面如寒冬的冷霜,突然状若无事地抹了抹嘴角,凯西却眼见地瞟见袖口一抹血迹,他心里大恸,举剑再不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伊南娜和坤哥一起回去了,赛那沙反而没能一起走,这会让伊南娜非常非常痛苦,所以得回来,当然她是爱伊兹密的……
自然伊兹密也是很痛苦,坤哥的下场是最痛苦……
娜娜回到现代的篇幅两章左右,把该解决的事情都会解决掉……
冬笋王子(一)及甜筒坤哥(二),巴比伦的传统服饰很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