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外头的宣政殿时,吟风、弄月向皇上跪安,李豫问:“贵妃可好,可睡下了。”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李豫挥挥手,便让她们退下。
李豫于书案后专心致志批阅着奏折,阅着阅着,不禁眉头紧皱,那撂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其中竟有相当一部分是弹劾独孤贵妃的,奏折中言辞犀利,指责独孤贵妃妖媚惑主,红颜祸水,更以褒姒妲已比拟,令李豫不甚其扰,渐渐恼羞成怒:“哼。”他气恼地将那些奏折挥落地面:“若灵儿是褒姒妲己,那朕又是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份密折上面,那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呈上的,他急忙拿起來细阅,原來李辅国已经秘密回京多日:“这老狐狸,回京多日,居然不上朝也不见朕,难道私下里在密谋着些什么。”李豫蓦然感觉有些头痛,以手抵额,陷入一团愁绪之中,国事,家事,沒一件事令他顺遂,他的眸光从愤怒变得冷冽、忧郁……
“皇上,张太医觐见。”突然程公公进來禀告。
李豫似从梦中醒來,抬起忧郁的星眸茫然扫了程公公一眼,轻轻摇手道:“贵妃已经好了,让他走吧。”
“是,遵旨。”程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而后慢慢退出宣政殿。
“慢。”正当程公公要迈过门槛之际,李豫忽然唤住他。
李豫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安,这份不安,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它一直存在着,打从龙啸山庄回來后,这份不安就深埋在他的脑海里,深埋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愿正视这个问題,但是一个月前,他要临幸独孤灵,独孤灵居然以死相抗,而且默认了她与司徒羽的感情,而今夜,莫名其妙的肚子痛,抵死抗拒太医诊治,这两件事,将那份不安从潜意识里彻底唤醒了。
李豫不是未谙人事的少年,至目前为止,他已有十个皇子,八个公主,而且这个数目还在持续增加中,对女人身体的变化,他岂非沒有一点概念,联想到近日独孤灵常常犯困,食欲增加,两道剑眉便深深拧紧。
“宣。”李豫简洁地下旨,他用冰冷如霜的表情掩饰着内心强烈的烦躁不安。
独孤灵已经睡下了,月光透过纱窗倾泄在她绝美的小脸上,使得肌肤更像凝了一层霜雪,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睫毛纤长而浓密,如同蒲扇一般微微翘起,那美颜,宛若月里的嫦娥,圣洁脱俗,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
“别吵醒她。”李豫轻声吩咐,他在窗前负手而立,昂首挺立的翩翩身影是那样孤寂,又是那样迷人,他静侯着张太医的诊脉结果,同时不断地为自己建设心堤。
“启禀皇上,皇上大喜,贵妃娘娘已身怀龙裔,有三个月了。”张太医的话彻底摧毁了李豫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堤。
月光下,但见李豫的喉结微动,星眸迸出些许晶莹:“龙裔。”他的心中在苦笑,在滴血:“究竟是龙裔,还是孽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