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年过得分外热闹,谢老夫人贪新鲜,从初一开始就忙个不停,谁见她她都答应,身边人拦她她还怪不高兴的。
正月一过去,齐府的人也各自散了去,谢老夫人却还是一大早就醒来,闹着要起‘床’去跟人玩,找完表姐就找弟媳,回来了还要找儿媳过来握握手,问声辛不辛苦才放人去忙,儿媳们被她逗得直发笑,也是还是想多留几日,不想各回自个儿的地方。
但不出几日,跟着跑了几日的齐老爷怒了,儿子儿媳都还在,孙儿孙‘女’们一大群,从早到晚就没个安静的时候,老的还跟着他们团团转,被哄得到处都去,也不管自己一出‘门’眼皮就直眨,睡一路过去‘迷’‘迷’糊糊的,别人说一句话她只管点头道“好好好”,根本就没走心,遂他不堪烦扰,找到了长子,让他把人全轰了去。
齐璞国事繁忙,还想着把刚三岁的小儿子和小弟家的两个小儿子‘交’给父亲来启‘蒙’,见他父亲对他横眉竖眼的,也不敢这时开口,‘摸’‘摸’鼻子去找他三弟说去了。
饶是如此,他们也还是多留了两日,走的那天早上,谢老太太跟她的大小孙儿孙‘女’们哭做了一团,就跟永别似的。
齐望齐润虽也被其父轰了出去分了家,但两家离父母所住之处不过数十步,彼此的主院还是通着的,齐老爷被他们的作派恼得起了大火,让他们别出正月就别来见人了,他这一火,谢老夫人吓得“嗝”了一声,不敢作妖了。
只是儿子儿媳们和大孙子大孙‘女’他们是有事,没法天天来,在老人家膝下转惯了的小孙子们可不管,先生们一放课,就是只有一个来时辰,也要钻狗‘洞’爬楼梯也要过来瞧一瞧,谢老太太也是忙得很,每天要去狗‘洞’口和墙下去接课点各不一的人,还不敢带人去给现在一‘门’心思专心做学问的老爷瞧。
她被放风的时间也不长,到了点齐老爷找不到她就得令人来找她,遂她也就只能在狗‘洞’‘门’口跟孙子们说说话,彼此‘交’换一下他们爹娘和他们祖父们的近日动态和心情,再吃点点心,‘交’换下给彼此带的小东西,就又得分别。
谢老夫人这每日奔忙的也是累,一回齐老爷的书房就上榻,老太太聪明了一世,老了糊涂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糊涂不‘精’明的,明明回来了就想睡,还要装模作样地说上几句话证明自己哪都没去,说上三四句,她家老爷还没张嘴说话里,她就打着小呼噜睡过去了。
这天她一回来,佯装兴高采烈地还没说上两句话,麦婆婆一给她盖好被子,她下巴在被子上一磨蹭,呼地一下就睡过去了,速度快得把麦婆婆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他们家老爷的脸,老婆婆顿时退得比兔子还快。
下人都退了下去,齐老爷起身走近,给她紧了紧被子,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老了怎么是这样的?”
他当年那就像风一样,飞奔入他怀的小姑娘,老了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齐君昀想着,低下头,把‘吻’轻轻地,郑重地落在了他的小姑娘那不再复年轻光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