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边有我爹和我哥吗?”宝生眼圈红了起来,本来听到的消息只是船沉了,水手都没有回来,但现在知道还有几位活着,宝生心里不免燃起了希望。
“我只知道里边有两位姓陈的男子,是否是你的父亲与兄长,我便不清楚了。”
孙昕继续说道。
“少东家……谢谢你……”宝生泪流满面,因为他知道,他有好几次去过他的父亲和他兄长干活的那艘船,那是艘小商船,船上只有十来名水手,宝生都认识,只有他爹和他兄长两人姓陈。
“他们没死……我……”宝生拿袖子抹了抹眼泪,他哭得像个孩子,事实上,他确实也只是个孩子。
“宝生,你若想回刺桐的话,可以搭乘蒲家的商船回去刺桐。”
孙昕看着宝生将衣袖都哭sh了,难得声音里带了几丝温和。
宝生抬头看着孙昕,显然有些吃惊,孙昕会这样说。但其实他心里确实很想回刺桐城去确认下,确实是他的父兄。或许这样的行为很奇怪,因为理智上可以肯定那两位幸存的陈姓男子肯定是他的父兄,但情感上又满是焦虑。毕竟宝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两位亲人了,他现在非常的渴望能见到他们安然无事。
“少东家……”宝生在迟疑,他想到了他将无法跟随孙昕的船队继续航行下去,他将离开孙昕的船队。
“我的船队返回刺桐的时候,你仍旧可以上船。”孙昕补充了一句,他竟很了解宝生。
“谢谢你……少东家。”宝生无比感动,起身想跪拜,却被孙昕给揪住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孙昕严厉说了一句。
宝生有些愕然地看着孙昕,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即使是他的父亲亦不曾。
他出自一个贫困的家庭,父亲与兄长跑船奔波只为了一家人的三餐,他们没有那种不为生活屈膝的想法。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
宝生的泪水止住了,他等一次觉得他应该像个男子汉。他安静地坐回椅子,端起酒杯猛灌了自己一杯。
“少东家,我不回去了,不回刺桐了。”宝生说道,他明日会去询问下那些接触过他父亲与兄长的人,确认这消息无误。
“你可以回去想一宿,我的船队明天起程。”孙昕平淡说道,他并不明白宝生何以改变了主意。
“少东家,如果一个人没有良好的出身,但很能干,也可以像占公子那样成为你的左右臂吗?”
宝生又喝了一杯酒,然后鼓起勇气问道。
“商人并不论出身,只重视才干。”孙昕回道,然后也端起酒喝了起来。
“出身再好,毫无经商的才能而做这行当,万贯家产也会赔尽。”孙昕放下酒杯,轻哼了一句。
“宝生,如果你要想成为庆新那样能独当一面的人,那至少得跟随着船队,在海上贸易七八年的时间。”
孙昕倒是一点也不含糊,他就花费了至少五年的时间使自己具备了统领一支船队的能力。
宝生听后,只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他不应该自信心爆满的,毕竟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少东家,你出海的时候几岁呢?”宝生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跟你差不多年龄。”孙昕仍旧低头喝着酒。
于是宝生也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他高兴得有点过头了,似乎忘了自己酒量不佳。
“不过,我是从甲板水手当起的。”孙昕难得得在嘴角绽出一丝微笑。
孙昕的父亲,本来并无意愿要将一支船队交给这个侧室所生的二儿子的,毕竟正室所生的长子才是家产的继承人。但孙昕让他不容小视,不得去肯定他的才干。
宝生实在无法想象孙昕穿着短窄的下人的衣服,站在甲板上风吹日晒雨淋的情景。
孙昕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他显然是极少会跟别人提他自己事情的人,一般情况下,他都很厌烦谈及自身的事情。
孙昕吃着烧鸡,继续低头喝着酒。
“少东家,以后你的晚餐,还是我来送吧。”宝生显然是想到了伙房大金说孙昕经常动都没动过晚餐,而宝生却知道那是因为孙昕呆在书房的话就得有人提醒他用餐。而伙房人如果因为畏惧孙昕而总是将晚餐往厅室一放就走,那么等孙昕想到要用餐的时候,饭菜早凉了,而孙昕又挑食嫌麻烦,断然不会唤人来将饭菜拿去热一下。